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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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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

這座財神廟十分小,隔遠看就像一間小土屋子。

慕十二是因為看見了一個很奇怪的人,才會驚恐跑來,他也沒想到,自己會走進財神廟裏。

畢竟一個殺了人的,雙手沾上鮮血的人,現在還有什麽臉面來見神靈呢,即使是財神。

慕十二瘦弱的脊背靠在土墻上,很不適應的朝前展開雙手,手上的血有些幹涸了,他現在不敢擡頭去看財神,喘氣時聽見從嗓子裏發出的幹噎鳴叫。

那個奇怪的人不會也跟過來了吧?慕十二好像聽見腳步聲了,他挪步到門框邊,這廟裏沒有門,誰都可以突然踏進來,慕十二往外一瞟,看見那個奇怪的男子就站在不遠處。

那奇怪的男子怎麽不走了?慕十二心想。

慕雲崢想到慕十二此刻會很害怕也會很難堪,所以就只是站在不遠處看著,不再靠近,他希望慕十二能鼓起勇氣從廟裏出來,希望與慕十二再對視一眼,同時也包容慕十二的膽小怯弱。

這奇怪的男子還沒走,慕十二順著墻壁癱坐在地,雙手在衣擺處擦拭著,風從破了個洞的墻裏吹進來,吹得財神像發出細微剮蹭聲,慕十二慢慢擡眼看去,心裏想,他們慕家一直以來都很有錢,也算是受到了財神爺的庇護吧。

既如此,他雙膝跪地,合掌到眼前,閉眼說話時,聲音十分顫抖:“財神爺,我害怕……我不是故意殺人的,財神爺您能不能保佑我。”

一瞬的寂靜無聲,仿佛耳邊連風聲都沒有了,慕十二慌忙睜開眼,財神那雙被雕得深刻的眼睛赫然映入他瞳孔,一剎那,呼吸都被奪舍,慕十二心中更加害怕,仿佛身邊的一切都不覆存在了,只有他與財神面對面相視著。

如果再這麽對視下去,他的魂魄似乎都要凍結成冰了,難道財神爺是在怪罪他?慕十二猝然起身,逃出了財神廟。

慕十二從財神廟裏跑出來的時候,沒往慕雲崢這邊看,慕雲崢站在一棵樹下朝他揮揮手,而他只是低垂著頭,跑到這山上更加荒涼的地方去了。

慕雲崢本打算去追慕十二,但眼光始終被這小小財神廟勾著,他提腳往財神廟走,瞥見從廟裏閃過一道淡淡的金光,又好像是太陽的光,慕雲崢擡頭看了眼天空,日頭挺烈的。

這道淡淡金光正是張政嶼從財神像裏剝離時發出的,張政嶼從財神像後面走出來,走得緩慢。

他一進入慕雲崢的回憶,就來到了這座廢棄的無人供養的財神像身上,所以聽見了十二歲的慕雲崢沖他說的那番話。

“原來如此啊。”碎銀子從張政嶼袖中飄出來,語氣涼颼颼的,“原來慕雲崢是這麽著碰上了爺啊,不過這財神像一看就是廢掉了的,所以在當時爺根本註意不到吧。”

張政嶼沈悶道:“現在我們還是快去找慕雲崢吧。”

“張政嶼!”慕雲崢早悄悄走到財神廟外,探出頭看著廟裏的張政嶼,“原來你一進入回憶就到了這案發現場啊,你看見了?”

“看見什麽?”張政嶼問話時抽空瞥了眼碎銀子。

碎銀子特別想把張政嶼的真實身份告訴慕雲崢,這樣的話,或許慕雲崢也會勸著張政嶼回金身了,畢竟慕雲崢還是有點理智的,不像某些人,碎銀子瞄了張政嶼一眼。

“你們倆剛才說什麽呢?”慕雲崢踏進廟裏,側目看了眼墻壁,墻上有一道淺淺的血跡,應該是慕十二不小心蹭到了,慕雲崢走到了張政嶼跟前,又問:“怎麽好像你們之間的氛圍不太好?”

“能好麽?”碎銀子道,“現在可是十分焦急的時刻,但他一點都不著急。”

張政嶼接話道:“我們得搞清楚十二歲的你在這天到底發生了什麽。”

慕雲崢嘆口氣:“我勸你們還是別對我抱太大希望吧,慕十二拿著刀瑟瑟發抖的那副場景,我現在已經回想過許多遍了。”

“那先從死者身上入手。”說著,張政嶼就往外走。

慕雲崢跟在他身邊,語氣沈了些:“張政嶼,若是你不嫌棄我的話,以後我們就找個偏僻的,無人知曉的地方。”

張政嶼停步看向他,他勉強笑了笑。

兩人這次的對視格外長久,慕雲崢的眼中映著張政嶼,他那雙眼睛在慕雲崢眼中,是那樣深刻,好像是被人細心雕畫出來的。

但要是再這麽相視下去,慕雲崢可能就會笑不出來了,因為笑容都是用心裏一朵朵苦澀的花堆出來的。

“死者就躺在那兒呢!”碎銀子橫到他們之間,大聲說:“你們還能不能快點查了?”

慕雲崢先收回眼神,接著張政嶼也垂下目光,碎銀子從張政嶼身前繞過,瞥見張政嶼眼中的一絲悲傷,於是他來到張政嶼耳邊,小聲說:“我看你好像是害怕了。”

張政嶼擡眼看向慕雲崢的背影,慕雲崢朝死者走去,每一步都很沈重,張政嶼來不及回答碎銀子的話,快步到慕雲崢身邊握住了他的手。

兩人一起走到死者身邊,慕雲崢深吸一口氣,蹲下身查看了起來。

“致命傷應該是胸口這處吧?”慕雲崢隔空指著黑衣人的胸膛,那兒有一道很深很紅的血口,看形狀深淺,正是被慕十二丟在不遠處的那把長刀所傷。

“看他穿著打扮倒像個殺手?”碎銀子圍著死者緩慢飛著,“哪有來爬山的人穿全身黑並且還戴黑面罩的?他上山的動機是什麽?”

“不如把他的面罩掀開了看看?”慕雲崢提議。

碎銀子說:“好,你來掀。”

“我來掀不太好吧。”慕雲崢玩笑道,“他這人都是我殺的。”

碎銀子猜疑道:“我看不一定了,雖然這致命傷是你捅的沒錯,但很可能你只是個加害者?或者是他本來就要死了,你又捅了他一刀?”

“但他身上沒有其他傷口了。”慕雲崢擰緊眉,“我還以為他身上會有其他傷口,但現在看來,就只有胸口處的這刀傷。”

“所以你十二歲那年,這案子是怎麽結的?”碎銀子瞥了眼沒吭聲的張政嶼,張政嶼臉色看起來不太好,陰沈的,鐵青的。

“我殺了人,所以我要被抓到生死之界去受罪,但我爹娘用了錢財,所以我成了游魂?”慕雲崢看向張政嶼,“應該是這麽一回事吧?”

碎銀子也看向張政嶼。

張政嶼不作聲,一下揪掉了黑衣人的黑面罩,一張布滿刀疤的臉呈現他們眼前,碎銀子忽道:“哎呀!我猜他的名字,應該不會叫刀疤吧?”

慕雲崢扯了扯嘴角。

“你現在倒還有心思說玩笑話?”張政嶼盯了碎銀子一眼。

碎銀子低聲埋怨道:“我的意思是,這人或許根本就不是一個好人,那麽慕雲崢算是為民除害吧?”

“那我也不能直接殺了他,而是要把他交給衙門處置吧。”慕雲崢說完感慨了聲,“碎銀子你也算是在為我開罪吧。”

“怎麽你好像不想為自己開罪似的?”碎銀子問。

慕雲崢看張政嶼用樹枝探開了黑衣人的衣領,低語道:“因為在我的內心裏,就是我殺死了他,還親眼看著他在我面前沒了生機。”

“話說慕十二去哪兒了?”碎銀子問。

“應該躲起來了。”慕雲崢說。

張政嶼指著黑衣人的頸部說:“快看!這兒有一些泛黑的細小痕跡。”

慕雲崢俯身一看,說:“真像蜘蛛網。”

“這是什麽?”碎銀子說,“難道不是他臉上那些刀疤留下來的麽?”

張政嶼說:“我認為這跟他的死因或許有些關系,我們現在下山吧。”

“去哪兒?”碎銀子擔憂道,“我們還是不要太暴露為好吧?難道去衙門麽?”

“還去什麽衙門。”慕雲崢嘆道,“都是六年前的事了,誰又還記得呢,要我說我現在都成了游魂了,讓這件事所謂的真相水落石出為我正名就可以了吧。”

張政嶼點頭,率先走向下山的道路。

而碎銀子很吃驚的跟在慕雲崢身邊,低問:“你跟張政嶼差好幾歲呢?你就沒考慮過再——”

“碎銀子。”張政嶼回頭,射來的眼神含著絲絲暴戾,“快帶我們下山。”

碎銀子幽怨嘆口氣,一邊呼氣一邊變大了,旋轉到慕雲崢腳邊,讓慕雲崢踏了上來,慕雲崢笑道:“怎麽你不去接你的爺,還要你的爺自己走過來?”

碎銀子不吭聲。

張政嶼走了過來,跟慕雲崢並肩站在了一塊。

下山時風一個勁的吹,加上碎銀子俯沖的姿勢,風是更大了,慕雲崢瞇著雙眼看景色,不鹹不淡的說:“不知這山究竟是叫做蜈蚣還是武功,我聽有些老人說過,好像還有蜈蚣這個名字。”

“蜈蚣?”張政嶼將慕雲崢一看,“那我們先去找那些老人吧,弄明白這座山之後也更好查死者上山的原因。”

慕雲崢無奈一笑:“多虧張兄在我身邊,不然我還真沒什麽頭緒。”

“哼哼!”腳下的碎銀子發出不滿的聲音。

張政嶼垂目刮了碎銀子一眼:“你要說什麽。”

“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?”碎銀子問。

張政嶼說:“別貧嘴。”

“不是貧嘴。”碎銀子說,“是有人說,只要有人還記得這死去的人,那這人就算是死了,也還是活著的。”

慕雲崢彎唇笑了。

張政嶼沖碎銀子說:“說得挺好。”

下山之後,已是黃昏,碎銀子變小之後躺到張政嶼手心裏,被裝入袖裏前,他說:“還是盡快查案吧,不要浪費時間。”

“你很急啊。”慕雲崢問。

碎銀子已被放入袖中,話語消散出來:“是爺很急啊。”

慕雲崢問:“難道鬼王還給你安排其他任務了?”

“不是。”張政嶼帶著慕雲崢走到了一條淒清的巷子裏來,望了眼不遠處坐在廊下聊天喝茶的大爺大娘,張政嶼說:“碎銀子的話你聽聽就好,我沒說急那就是不急。”

慕雲崢心中產生了一絲狐疑。

“哎喲喲!”一位大爺看見了他們,朝慕雲崢揮手道:“你不是慕家的麽?又來這兒玩耍了?”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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